这三个“北漂”编剧的生活，比《银河写手》还精彩励志

这三个“北漂”编剧的生活，比《银河写手》还精彩励志跟室友为房租比例大吵、跟甲方为反复改稿据理力争、为女友不辞而别黯然神伤、为剧本拍不出来而焦虑不安……正在热映的喜剧电影《银河写手》刻画了两位在朝阳区常营生活的小编剧为了在北京实现梦想而苦苦奋斗的过程。日前，艺绽君联系到了徐安、尹航、果汁三位现实生活中同样为了梦想来到北京打拼的年轻编剧，他们的故事比《银河写手》还要精彩励志。‍‍‍编剧徐安徐安：结果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会来2024年才过了三个月，编剧徐安的进京证就用了六次，按照规定，外地车一年只能办理12次进京证，一次有效期是7天。疫情三年还勉强够用，今年业务忙了起来明显不够用了。徐安第一次为了编剧梦想来到北京，是大三的暑假，当时网络找工作并不发达，丝毫没有行业资源的徐安瞒着父母拎着行李箱就坐火车赶到了北京，毫无准备和方向的她只联系了一个常驻北京的邻居，下了火车她直奔安贞桥，而这位邻居正在“炸金花”，因为一直输钱，所以下不来台，徐安就一直站在后面看到第二天七点，最后被邻居安排到了附近一个洗浴中心的大堂睡了一觉。由于洗浴中心在地下，手机没有信号，徐安的父母急得直跳脚，电话打了40多个，等到联系上彼此，母亲说自己已经赶到火车站准备来找女儿了。这事上不难看出，她是一个有个性且敢闯敢干的女孩。早在刚上初中时，徐安就尝试着自己写东西，那时候流行韩寒、郭敬明的小说，徐安觉得自己也能写，虽然不知道在哪发表，甚至没想过能够发表，但她还是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回头看这些文字虽然稚嫩，但满足了年少的她最纯粹的创作欲，一颗创作的种子在她心里生了根。第一次把写的东西拍成影像是徐安大三的时候，班上组织拍摄短片，她自编自导了一个名叫《岔路口》的短片，讲述了一个女孩在毕业时选择两种不同人生轨迹而对应的两个平行时空的故事：一种是跟深爱的男友结婚生子过安稳生活，一种是排除万难北漂闯荡无悔追梦。回头来看，这部短片似乎也预示了徐安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大学期间，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剧组来到学校挑选演员，很多同学听到后蜂拥到学校礼堂找机会试镜，但该片的副导演却在路上看到徐安后叫住了她，希望她也能去试试。因为这次的经历，徐安认识了一位北京的副导演，当时有两份实习工作摆在徐安眼前，一份是演员另一份是执行导演助理，徐安选择了进组做导演助理。这一个月的导演助理工作十分辛苦，因为是新人又是第一次进组，每天出工十几个小时全在不停的干活，她记得有一天忙到凌晨三点，头疼得她扶着墙动不了身子，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一个月下来拿到了一千多块钱的“红包”。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工作远超出了导演助理的范畴，但尽管如此，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参与学习一部电视剧的拍摄与制作，还是很有意义的。非名校出身的徐安身边的同学大多选择了与影视无关的行业，但她没想过转行，来北京的最初几年，先后做过凤凰卫视、黑龙江卫视、山西卫视、浙江卫视等多档节目，从策划到后期、从录制到商务，几年时间，徐安从编导、主编做到执行制片人，虽然项目和收入都相对稳定，但徐安内心里面依然觉得有表达自己的冲动，她想写故事。2017年，如同当年写的短片《岔路口》一样，徐安再次面临人生选择，是选择现有的平稳生活为成家做准备，还是遵循内心再次从零出发？恰逢情感变动，回归单身的徐安没有了顾虑，转型成为了一名编剧。《银河写手》中的两个编剧一边捍卫创作理想极力排斥不合理的剧本意见，一边妥协退让为了项目能成，徐安坦言自己也如是，她说甲乙方不是对立关系，分歧一定会有，关键在于共同解决问题的决心。比如徐安正在创作的西安电影制片厂的一部电影，基于从片方到导演、编剧都齐心协力想打造一部好的作品，当有对剧本的疑问提出，即便徐安自己觉得没问题，她也会先思考：“能不能有更好的处理方案？”有时候当一个更优的版本出现，之前版本的问题就自然化解了。正如《银河写手》里一句台词：“十个项目九个黄，拿了定金就是王。”一个项目能顺利完成创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2019年徐安带领团队写了一部网剧，就在乙方交付剧本甲方付款的关键节点，徐安主动申请晚交了一天稿，因为她想把剧本里其中一个段落进一步优化，但恰逢过年，就因为这一天的耽误，甲方公司的会计放假了，等到年后上班，原来跟徐安对接的制片人已经离职，项目被搁置，后面的两笔剧本费也没有了下文。当她把这个经历告诉一个同行时，后者告诉她，自己写剧本十年了，从来没有拿到过尾款，“听到这句话，我震惊了。也许他只是典型，但绝不是个例。”徐安说。2020年，因为一次试稿成功，徐安加入了一位国内著名女导演的网剧和电影项目。因为电影的周期有时较长，从2021年写完电影初稿，经过不断打磨，目前还在拍摄中。在影视行业要出名，除了要有实力，还要有机遇。徐安对这一点非常认同，身边有的编剧机缘巧合参加一个项目，写了两个月就开了机，电影公映后大火，算是一战成名，但同样也有能力很强，笔耕不辍的写了几年，但一个播出作品都没有的编剧。在采访前，徐安和记者相约去了朝阳区常营的一家咖啡馆，这里曾是《银河写手》的编剧和很多影视从业者常出没的地方，徐安也曾是这里的常客，在这里诞生过很多想法和创意，但很遗憾这家店已经倒闭，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牛肉串店，没到营业时间，店的门紧闭。这些年徐安一直在不停的创作，虽然她告诉自己要充实当下不问未来，但疫情这几年确实客观成果寥寥，难免陷入内耗，往往这时，沉下心来创作是徐安稳住心态对抗内耗的良方。徐安说她没有把“出名”或者“赚钱”当作目标，她的能力配的上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现在想做的事就是她心里的故事能被拍出来，让更多人看到。徐安目前正在潜心创作一部现实主义电影《至暗战》和一部悬疑网剧《下北上南》，前者讲述一个女人的困境，里面有她自己的写照。后者是她从做编剧第一天起就在构思创作的悬疑剧，二者都是她真正想写的故事，她希望自己能够沉下心来，将剧本尽快写出来，写到满意。随着经验的增加，徐安对写作越来越有敬畏之心，让徐安感到欣慰的是，编剧行业并不是青春饭，今后的路还很长，“当我焦虑和质疑自己时，我会很理智地告诉自己，只要我坚持提高自己，那结果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会来的。”编剧尹航‍‍尹航：北京成就了我22岁后的人生“我22岁之前的人生是原生家庭给的，22岁之后的人生是北京给的。”聊起这么年来的“北漂”生活，36岁的编剧尹航这样总结。今年是尹航的本命年，他是大连人，出生在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庭，父亲是当地警察局的一个处长，母亲是生意人。他从小过了一段“富二代”无忧无虑的生活，但到了高中时，家道开始中落，家里人迷上了卖3D彩票，欠了一屁股债。尹航还有一个大他7岁的姐姐，还债的事不可避免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尹航从小偏科严重，他的作文几乎每次都能考满分，但数理化成绩一塌糊涂。2008年四川音乐学院到东北招生，尹航想上本科，就报考了，虽然身边很多人反对，但父亲支持他，最终他考上了该校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上大学时，他的班上有30名同学。他记得老师有一次上课时问，大学毕业后谁会继续在编剧这条路上走下去？尹航第一个举手发言，他表态自己就是不会放弃的那一个。“因为我特别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拘束，不喜欢按部就班上班，也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尹航说，当时很多同学都追星，但他从来没有这个兴趣，因为他有一种自信，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定能够做出来，“我觉得这些明星以后都是我的工作伙伴。”尹航对星座和西方玄学很有研究，他是水瓶座，喜欢安逸的生活，他当时的理想只是找一个月挣3000元的工作，有空时就去晒太阳。他甚至有点抵触去北京发展，“因为那里竞争太激烈。”2012年尹航还是在一个老师的带领下，跟其他一个班的4位同学来到北京开始了“北漂”生活。那时他们住在五棵松一个半地下的LOFT内，房间面积只有40平米，他的床由两张四方形的沙发拼成，窗外被铁栅栏围住了，见不到阳光。最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些行人拉着箱子经过时轮子碾压地面发出的“咕噜噜”声音，让他的心情变得烦躁。但同时也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北京混出来，“因为我不想被这个城市打败！我要么不做，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北京，一定是我获得了想要的一切，证明了自己。”那几年，尹航每天只睡4小时，一人要干7份工活。他要给团队贴发票，出去采访，整理会议记录，写《谢天谢地你来了》栏目的剧本，做公司的剧本策划，写普法栏目的剧本，写电影频道推出的国内第一档网络流行短片《爱拍电影》的剧本。他一天要写3万字，忙得不亦乐乎。他每个月的工资只有3000元，自己留下1000元，剩下的都给家里寄去。他运气不错，赶上了中国影视行业大爆发的机遇，也很快遇到了贵人——张一白导演的御用编剧李晗，后者对他帮助很大。2016年尹航创作出了《恶魔少爷别吻我》剧本，该剧2017年在腾讯视频播出后，点击量高达30亿，甚至被认为是“甜宠网剧”的鼻祖。尹航以“子不语”的名字出现在编剧名单中，但圈内人都知道，他当时的另一个身份是该剧的总策划。尹航把该剧看作是目前为止自己编剧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这让他在这个行业里立住了脚。2017年，尹航担任网剧《哦！我的皇帝陛下》总编剧，该剧让谷嘉诚、肖战、赵露思等年轻演员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和施展，也让尹航的事业再上一层楼。2012年到2018年是尹航在编剧行业的奋斗初期，他在北京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先是从五棵松搬到了草房，后来为了省房租，干脆搬到了燕郊居住，开启了北京燕郊的双城生活。他记得有一次冬天回家时，因为太累，睡到了终点站，由于不舍得打车，于是选择徒步回家，当时他穿着一双薄底的鞋，在经过一个水坑时，鞋被水沾湿了，鞋底透出的寒意冰冷冰冷的，就像他当时的心情。尹航很快就迎来自己的高光时刻，随后两年是网剧发展最繁荣的时期，随着名气变大，他挣到了人生中的一笔大钱，不但帮助家里还清了家里所有欠债，还在天津买了房。事后回忆，他觉得自己那时候“人有点飘”。高峰之后是谷底！尹航没有想到自己“至暗时刻”来得这么快。2020年他离开了北京，在横店住了两年。原因除了特殊时期行业的寒冬外，他也对此前的生活状态产生了怀疑。有一次他看到身边走过的情侣们手牵手一脸幸福的样子，他突然产生了恋爱的冲动。尹航长着一张偶像剧小生的脸，身材高挑，性格文静，说话温柔，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非常想体验一回爱情的美好，于是很快投入到一段爱情里，但这段感情只维持了4个月。他搬去横店，除了“疗伤”外，也想给自己放一次长假。短短两年，他赌气般地花光了所有积蓄。打击接踵而至！2023年初，尹航长期患有心脏病的父亲去世，他赶回老家见了父亲最后一面，老人家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提醒他“多睡觉”。尹航对他父亲的评价是“一世的恩人，一世的仇人”。父亲性格暴躁，小时候曾经有过拿着刀要砍全家人的举动，情况像极了库布里克执导的电影《闪灵》中的画面，那一次尹航从三楼跳了下来，跑去找人，才避免了一场悲剧。但父亲也在很多地方教会了他做人，比如做人做事要有“同理心”、在谈判是要做到“双赢”等等，对他的帮助很大。尹航眼下正在改编了一个剧本叫《斗士》，讲的就是一段父子关系，里面有他和父亲的影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管多好还是多差，最后都是自洽和和解的过程。”尹航说，父亲的去世，给自己的人生上了最宝贵的一课，也让他“走出了失恋的情伤”。2023年年底，尹航回到了北京，这里依然是实现他梦想的地方，他喜欢北京的开放和包容，“这片文化土壤不看出身，不看学历，只要有能力，都是一样的起跑线。”时光如水，离大学毕业已经过去了12年，当初班里的同学，只剩下尹航和另外一个做导演的同学还在苦苦坚持着。每年他和这位同学都会去雍和宫和天安门走一走，同学喜欢拍照留念，尹航不喜欢拍照，他最想感受的是这座城市的“烟火气”。即便一直在网剧领域耕耘，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贴近生活，而不是无脑地以“接吻”等强刺激来吸引观众。尹航喜欢《我跟僵尸有个约会》的编剧陈十三，喜欢宁财神编剧的《武林外传》，喜欢韩国漫画家姜草的《照明商店》。他不排斥“三幕式结构”“十五个节拍器”等经典的叙事结构。尹航说自己是一个现实的编剧，“如果不给定金，我是不会写的。”但创作过程中他会保持弹性，如果投资方非要多加几场“接吻”的戏，他也会尽量满足。但他的心里会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是好的故事情节。有一年，有一个学弟来找尹航诉苦，说自己每天早上坐公交挤地铁要从西城赶到东城，非常辛苦，尹航不但没有安慰他，还反问他：“你挤公交和地铁的时候，身边站着的不是跟你一样有梦想的人吗？他们也是因为梦想才来到这个城市，你不要因为挤地铁就觉得自己的梦想受到了侮辱，那是你人生必须要修的一课。”听后这番话后，这个学弟愤然地离开了尹航的住所。尹航最新编剧的作品依然是一部甜宠网剧，除了编剧身份外，他还担任该项目的监制，这是他一直都在追求的目标，“自己当制作人，自己编剧，自己组织最好的团队，拍出最受欢迎的作品来。”果汁：为了理想会坚持十到十五年看完电影《银河写手》后，编剧果汁（化名）最被触动的点是片中两个小编剧在甲方的监督下不断“改稿”的过程，“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果汁在一个北方城市长大，2018年考入北京的一个高校，目前是一名研二的学生。她从小就喜欢文艺，上初中时就有了当编剧的梦想。她喜欢生活情景类电视剧，比如《老友记》《生活大爆炸》等。作为一名看着网剧和甜宠剧长大的女孩，果汁笑称自己在艺术的追求上没有特别宏大的理想，“如果在做到好看的同时，还能有一些个人的表达，那就最好不过了。”果汁第一次担任编剧是在2021年，当时她受邀创作一部短剧，但写完后，很快被甲方否决了。对方的态度非常粗野，不但把剧本批得一无是处，还对她进行了人身攻击，并要求她“实时”修改剧本。这段难堪的经历顿时浇灭了她一开始激动而忐忑的心情，让她体会到了编剧行业的残酷性。果汁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她明白作为一名学生，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发言权，这是大多数编剧入行时的必经之路。在接下来的时候里，她有意识地在一段时间里只选择一个项目，集中精力把这个项目做好，毕竟现在她还没有踏入社会，还不需要面对生存的压力，她很珍惜这段在校的时光，希望能够在踏出校门前能够有一部自己的作品。果汁很明白目前的就业形势，要是放到五年前，很多大公司如“爱优腾”等，还会投资一些腰部的网剧，能够给很多初出茅庐的年轻编剧提供练手的机会，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很多公司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那些精品大剧上，“资本已经退潮，蛋糕快被分完了，现在的毕业生没赶上趟儿。”果汁就读专业的毕业生，毕业后一般有两条路：一条是去一些影视公司当策划、做项目；另一条路是走职业编剧的路，这也是一条艰难之路。果汁目前的想法是前者，她觉得解决生存问题对于自己来说更加重要。作为一个名校生，果汁身边有很多天然的人脉优势，比如有些老师会介绍活给学生做。编剧这个行业不像别的行业会招工，它更多是通过熟人之间的介绍和口碑效应来获得工作的机会，在这方面，很多师哥师姐们也能帮上忙。虽然离成名编剧还很远，但果汁却很想通过媒体发声，希望“每一个编剧都能被有尊严地对待”，她也呼吁内卷得厉害的同行们能够保持自己的底线，不要恶性竞争，“为了追求梦想而拼命地压榨自己，最终会失去应有的尊严。”果汁最近创作的一部作品是爱情古装剧，目前正在筹拍阶段，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能开机。对于未来，她既清醒又务实，希望采用“曲线救国”的方式，最终让自己成为一名职业编剧，“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生子的压力，也不用买房，希望用十到十五年时间，来圆自己的编剧梦想。”果汁说，如果到时候编剧事业发展不顺，自己会考虑回到老家找一份工作，做一个职业女性。本期记者、编辑：王金跃‍‍‍本期监制：周南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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